【无忌×小江】寒江雁(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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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十三)异梦不异

二人这一路倒是极为顺利。

所拜谒之门派见是不二庄弟子登门,两位年轻人仪表谈吐又皆是不俗,虽无论心中打何种算盘,但至少在面子上都尚且过得去。

几家拜谒下来,其中镜湖山庄老庄主刚刚仙逝,庄内在操办白事,因故缺席大会。山城派则说尚未来及回复请帖,其掌门人不日便将动身前往不二镇。万松派当家人不知往何处云游河川,至今未归,众弟子亦不知其何日归来,因此迟迟未答复邀请,如今见小江与无忌登门造访,便决定由其大弟子率众前往。

如今兜兜转转,便只剩这紫云派尚未寻得音信。

无忌便与小江商议,当下不知紫云道长所在何处,这种可遇不可求之事,未免过于强人所难。见如今天色已晚,倒是先在镇外找客栈歇息了,待明日返回不二镇,再做探听寻访。

两人一路策马而行,终于寻得一处客栈。

待进了门去,却见大堂之内竟已坐满了人,吃吃喝喝好不热闹。

在堂内忙碌穿梭的店小二看到两位客人步入,赶忙一脸歉意地迎上去,说今日真是不凑巧,住店打尖的客人都已经满了。

无忌正在咋舌怎得如此生意兴旺,小江却急忙拉住他,指向大堂角落一众人等叫他去看。

无忌放眼看去,只见那角落中十余人,有坐着的,有站着的,皆是身着雪青色长袍,在一众嘈杂江湖人之中倒是显得格外突兀。再定睛看那正中间端坐之人,一身道袍磊落,脸上安然祥和,一柄深黛色长剑斜立于桌侧,不是冯紫云还能是谁。

两人相视而看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悦,真乃得来全不费工夫。

堂内众人虽是吵闹,却也都自打进门便注意到了这一对年轻人,皆是皎然如玉树临风,清朗眉目间英气蓬勃,叫人不得不多看一眼。

冯紫云亦是即刻便认出了小江与无忌,急忙站起身来向二人示意。

见小江与无忌风尘仆仆的模样,他又嘱咐小二添双碗筷,极为热情地将二人迎至了本桌之上。

“两位少侠是我冯紫云的救命恩人,自然也是紫云派的恩人,这些皆是我紫云弟子,两位少侠莫要客气便是。”他笑呵呵地拉着两人落座于身侧,将碗筷摆好了,指着周遭众弟子言道。

无忌放眼打量,一时惊异于这紫云弟子竟各个清秀非凡,端的都是些青年才俊,一个赛一个得好看,着那款款道袍更显得气质出尘。他不禁内心暗暗感叹,这紫云派入派考核,怕不是第一项就要评判面容五官,可真是个神仙派别。

冯紫云将茶杯与二人满上,关切道,“不知二位少侠来此这是?”

“倒也是巧了,今日我二人正是要寻紫云道长,本还在发愁何处追寻仙踪,却不料竟在这小小客栈遇上了。”小江便将二人身上任务与他讲了,无忌急忙取出请帖来,为冯紫云双手奉上。

“看来与你们还是缘分满满,天涯无处不相逢啊。”冯紫云便乐呵呵地接过请帖,打开仔细看了,又将其整整齐齐地合上。

“道长这是……”无忌疑惑发问。

“宇文庄主先前的请帖,贫道亦收到了。我紫云派近日屡次遭天门所害,深感不安,如今庄主盖世英雄、义薄云天,组织武林共商大事,我等是义不容辞,”冯紫云正言道,继而又和蔼一笑,“却不知宇文庄主是想这武林大会,究竟怎么个开法?又有何等妙计,是否要举荐新盟主,如此等等,我等只需在大会召开之时、听宇文庄主安排吩咐便可吗?”

听得无忌一愣,怎地还有这些弯弯绕绕,这紫云道长究竟是何意?

冯紫云说毕,见小江神色间隐隐发沉,便举了桌案上的茶杯,重新拉着他手,以茶代酒与他碰杯道,“小江少侠且安心,这请帖由二位救命恩人亲自来送,又怎能有拒绝之理。贫道本就想着择日前往不二庄登门拜谢,这趟武林大会,是必定会去的。”

小江便也展眉笑了,朝他微微示意,饮罢杯中清茶。

“今日再见小江少侠,仍有如沐春风之感。不瞒你说,你与贫道一位友人长得有些相似,因此总觉得异常亲切,”冯紫云亦饮下这茶,以温和目光细细打量他一遍,视线又在那腰身上停留片刻,继续道,“就是身子有些太瘦了,这点不大像。”

小江几乎是心下一惊,勉力维持着面上不动声色,急忙笑道,“怎会如此,竟是晚辈如此殊荣了。”

怎地可能!

这冯紫云之人之事,自幼根本从未听闻,又何来友人一说!

他瞥向端坐于旁的无忌,那少年正在一边夹菜吃,一边探头认真听这边对话,脸上也并无什么反应。

小江便又听紫云道长开口,“那日在街上,便见小江少侠气色不大好,似乎有疾病缠身,当时由于着急赶路,也不曾多问。不知道现在身子如何了?我冯紫云不才,倒也懂一点点医术,若不嫌弃,不妨稍作诊治。”

他这话问得稍有些突兀,小江心下觉得怪,下意识道,“不必了,那日只是稍感风寒,现在已经基本痊愈,不敢再劳烦道长。”

“这又是哪里的话,习武之人,还应当珍视自己身体才是啊。”这冯紫云一副古道热肠,面色祥和笑道。

“就是的小江,难得这机会,便让道长帮忙看看,若真是痊愈了也好安心,”无忌急忙放下手中筷子,应和道,“还是说,常春大哥没有给你治好,你自己现在心虚啦?”

“看来是小江少侠质疑贫道这医术不够高明啊。”冯紫云笑着摇头道。

“哪里,道长说笑了。”见这两人一前一后如此说,小江无奈,便只得挽了袖口,将一只白净腕子伸与他。

冯紫云便凝下神来,一手垫持着那掌腕,一手细细摩挲探寻脉象。

却忽地听得咔嚓一声清脆之响,桌前一个弟子竟不小心将茶碗扫在了地上。瓷碗落地,瞬时摔碎成几瓣,茶水飞溅,一时竟溅了几个人一脚的水。

众人稍显慌乱,小江见此机会绝妙,急忙借着这个宕机迅速收回手臂,装着低头查探脚面之模样躲了过去。

店小二也闻声赶来,急匆匆地将碎瓷片收走了。

“真是叫两位看笑话,这孩子仍是毛手毛脚的,”冯紫云的话语里带了些微微的责备之意,致歉道,“你们莫要见怪。”

“不碍事不碍事!”无忌急忙摇手道。

小江更是笑着道无碍。

众人便一同用了些饭菜,冯紫云听得二人原意本想借宿一夜,急忙道,“也是怪我等人多,皆将这客栈占了。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,贫道吩咐弟子腾挪一间与你们二人便是了。”

“这怎么能行,我们已经白白蹭了一顿晚餐,不敢再多加叨扰了。”小江神色稍带感激道。

“诶,怎能叫叨扰,”冯紫云看着他乐呵呵笑道,“还是说咱们翩翩公子愿意与我这臭道士同住啊?”

“怎敢打扰道长清修。”见几番推辞不掉,两人便只得应了,再三言谢不提。

众人用完餐后,相互简单辞了,分头回了客房。

房中布置简单雅致,虽然比不上不二庄富贵,但也瞧着温馨舒适。

无忌赶了一天路,只觉得身子满满疲乏,便懒洋洋在八仙桌上趴了,偷眼瞧小江背着身子整理行李。

“小江,你说这冯紫云为何不愿去武林大会啊?剿灭天门这种大好事,作为江湖正派,怎能不愿出力?”少年想了又想,终是没有想通,便开口问小江,“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呐?”

小江将行李在架上放好,随口答他,“好坏、正邪、善恶,哪有那么多清清楚楚分分明明的事情。”

“他紫云派是好,道长古道热肠与人为善,也自然是好。天门魔教是坏,草菅人命倚强凌弱自然也是坏。可好人不行善事,还能算好人吗?”无忌说着说着,自己又坐直了身子,“那倘若坏人不行恶事,也就不能是坏人了吧。”

小江顿了一顿,然后转过身来,在他旁边坐了。

“你竟然这样想?”小江便看着他,认真问道,“所以你认为,区分人之善恶好坏,不看其所处阵营,仅看他真实行事?”

无忌皱着眉挠了挠头,犹豫再三道,“好像也……不太是这个意思?”

“那我换个问题,”小江继续仔细盯着他的眼睛,“倘若是你的至亲之人,叫你去做坏事,你是做,还是不做?”

“自然不做,”无忌坦然道,神情中毫无半分犹豫,“再亲的人也会有对错,为什么明知是错事坏事,还要去做啊?”

“那再倘若,如果有一天,你突然发觉你的至亲之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,你会选择与他为敌吗?”小江追问道。

无忌愣了一愣,见小江面上恳切,思考了片刻,答道,“若真有那么一天,我应该会选择公道与正义吧。与一人为敌,总是好过与千万人为敌。更何况,”他继而又小声嘟囔道,“我又没有亲人了,哪有那么多倘若。”

小江便忽地笑了。

无忌情绪尚有些低落,还未来得及奇怪这人又在笑什么,只觉得脑袋上突然多了一个清晰又温柔的触感。

无忌愣了一愣——方才竟是小江毫无征兆地伸出手来,轻轻揉了一把自己这乱糟糟的头发。

后知后觉的少年登时红了耳根,急忙重新往桌子上埋了脑袋,心念着什么嘛把我当成小狗一样。

腹诽了一会儿,无忌又想到什么一般地抬头,重新开口道,“但小江,这个冯紫云,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。”

“确实,听他说请帖之事,觉得他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,心思颇深,野心也不小,全然不似一个修道之人应说出的话,”小江沉声道,“而且,明明他待人处世是极亲善温和的,可看那些紫云弟子的模样,全程不曾说一句话,也不敢正眼瞧我们,似乎是极惧怕他,着实有些怪异。”

“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无忌愁道。

这次轮到小江惊讶了,这家伙不是未经江湖不谙世事吗,怎地也这般敏感谨慎起来,“那你指的是什么?”

“我也不知道,说不清楚,就是觉得不舒服。”无忌想了半天,最终只得出如此结论。

“罢了,无需多想,是善是恶,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了。”小江道。



两人奔波了一整天,都觉得身子乏力,于是分别简单收拾下,准备早些休息了。

小江将外衣在木椅上搭了,转头却见无忌杵在床边呆呆发愣。

“怎么?”

“这,这里只有一床被子。”无忌指着床铺,颇为艰难道。

“这不是自然?怎么,”小江便恍然道,“莫非你晚上睡觉不老实,会抢被子的那种?”

无忌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不自在,见小江神色坦然,反倒觉得是自己多想,急忙跳上了床来,应道,“没有的事,快睡快睡!”

话是这么说了,可真的躺在床上时,无忌明明困得厉害,人却怎么都睡不着。

小江的呼吸声平静而悠长,明明轻得几乎听闻不到,可偏偏彷如紧贴着耳侧,一声声赶也赶不走地往脑海里钻。

他那一侧的身体温度也随着棉被一点点传递过来,整个被中充斥着暖意。

这也太近了吧。

脸侧好痒,是不是被头发扫到了。

心跳声有点大啊,会不会吵到他。

晚上翻身时会不会挤到他啊。

无忌使劲闭着眼,脑子里却有止不住的想法念头,一个又一个往外冒。

夜静得很。不知过了多久,少年终于安静下来。

小江缓缓睁开了眼。

屋外有月光绰绰,树影瑟瑟。月攀跃枝梢,打在窗纸上,透进些皎然的银光来。

小江睁着眼睛,望着那缥缈如雾的月光看。

看了许久,他一点点支撑起身子,微微屏了呼吸,借着点点银色光亮,近距离看向身边少年的睡颜。

无忌舒展着眉心,额间光洁似水,平素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时严严实实阖着,小扇子般的睫毛安安静静遮在眼底。他嘴角还微微噙着些笑,不知梦到了些什么美好的事情。

小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了许久。

然后安静地向他探出了手。

温润似玉的手掌停在他脸颊上方,却骤然弯成一个骨骼分明的钳状,被窗外光亮透映成一个恐怖的爪形,虚虚掐住他的修长脖颈。

那干净脖间还系着一条琥珀色的环扣玉佩,轻搭于锁骨之间,在夜里泛着些柔柔的光。

只需稍稍用力,他便不用再呼吸了。

只需稍稍用力,就可以除去这个埋藏至深的心中大患,就可以将未来复仇的道路铺得再平、再稳一些。

小江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,没有加力,也没有撤回。

但似乎,没有这个必要了。

排除无忌这一环,事情原原本本就在这里,不多亦不少。留下他性命,只不过为将来增添一些不知是好是坏的变数——至少自现在看来,不一定绝对是坏的。

自己何时成为一个担心变数、恐惧变数之人?来便是了,迎着便是了。

又何必为此害他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一条命。

又何必为此毁了那本可以继续看尽春生秋藏、爱尽万物生灵的一颗赤子之心。

小江忽地觉得心中轻快了许多,很多事情都似乎一下子想通透了些。似乎自打幼时入天门,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这般轻快自在的感受了。

他正想着,便眼睁睁看着无忌睁开了眼。

无忌并没有完全睡去。他前半夜胡思乱想着,迷迷糊糊地躺着,在将睡未睡之时,感受到身边人动了身子,继而轻轻触碰了自己的脖子。

他带着八分困意和二分不解来看,睁眼便是小江一张近在咫尺的、无比放大的俊美脸庞,生生撞入眼帘。

“啊做,做什么?”无忌困意顷刻间消了些,瞪着那双满是困惑的大眼睛问道。

小江压根没有想到无忌此时竟会醒来,一时半刻竟也慌了几分,心思匆匆急转几下,故作镇静道,“我睡不着,又突然想起来你上次的剑伤,便想看看脖上那道伤痕如何了,没想到会吵醒你。”

这是什么拙劣又可笑的借口!小江说完后,连自己心中都唾弃了几分。

若无忌今晚坚持逼问,将实话跟他坦白讲了,会对后续行动有何不利影响吗。他心下急急思索。

可他哪里晓得,方才之言语,无忌究竟听进去了几个字。

他只是呆愣楞瞅着小江那近到触手可及的面庞,感受着他那手指轻搭于自己脖颈上的触感。那双胜于朗月的眉眼款款如画,瞳中隐隐含光,在夜里竟然显得柔和至此,看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。明明每个字都听闻他说了,可偏偏就进不了脑子,只顾着想他眼角竟还挂着一颗泪痣,在这月光下这般清晰可见,为何平日里不曾发觉。

自己便是与他这般同床共枕,同被而眠,连鼻息都起了些交缠。

当无忌意识到时,心已经咚咚地快跳出胸膛,他喘出一口气来,慌张地往后退了身子,想避开小江的手指,后背却噹一声不轻不重地撞在了墙上。

完了完了,他必定触到了我颈侧脉搏,定叫他发现了。无忌暗暗叫苦。

小江自然是觉察了,随着那骤然加速的脉象,这手底的一段脖子也热得厉害。又见无忌这般慌乱紧张,心中亦是忐忑不定,只怕是无忌已经发觉了自己意图、面临如此生死攸关时刻又怎能不慌,便急忙笑着故作调侃道,“你怕什么,我又不是要掐死你。”

你不掐死我,我自己也只怕真是要死了。无忌抬手碰了碰小江方才触摸的那片皮肤,只觉得热得都快要烧起来,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多出,抛下一句“我这里伤势早好了,好困啊快睡觉睡觉”,便将被子往头上一蒙,背过身去面对着墙面装睡,不敢再多看他一眼。

小江愣了一愣,见无忌这般反应,不似是察觉到什么异常,反倒是像半夜被人惊醒了耍脾气,便也稍稍松了口气。

太险了,险些暴露,亏得无忌没有多想。小江暗暗对自己说。

无忌何止是没有多想,他想得太多了。

少年觉得自己简直疯了,刚刚那一瞬,自己清晰感知到心底的声音——想更加亲近他,想伸手去摸他那月下几近透明的如玉脸颊,想用指尖去触碰他那双望得叫自己发晕的深情眉眼,想将他一把扯进怀里来,深深嗅一下他身上是不是沾染着皎月清风的味道。

真是疯了。

怕不是真的要疯了。

怎能对着自己的挚友生出这样不干不净的心思来!

小江生得极好看,这他是知道的,因故不二庄那几个公子哥每日围着他转,心思目的自己也是隐隐约约晓得的。小江如此坦荡真诚,自己却满脑子都是这般轻薄冒犯的念头,与那些轻浮浪荡之辈又有何差别!

小江哪晓得无忌此时那天人交战的思绪,他躺下了半晌,由于心中卸下一大块沉重负担,只觉得无比安定轻松,很快便有了睡意。

可偏偏身边那少年还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翻腾,小江忍了一会儿,终是耐不住开口埋怨。

“还睡不睡了!”

“……太热了。”

“那便别盖了,被子给我!”

“……外头好冷。”

小江便倏地坐起身,“再翻腾把你赶到冯紫云那里去睡!”

无忌掀开被子露出脑袋来,“他明明是想让你去的吧!”

二人俱是一愣。

“好了祖宗,半夜说什么胡言乱语,折腾一天你可消停下吧。”小江几乎觉得要败给了他,一时竟有点后悔方才没有下手给他直接掐晕过去,无可奈何地重重叹气道。

明明我方才都快睡着了,也不知道是谁先折腾。无忌心里暗暗道,面上却仍讨好着笑道,“反正请帖都派发完了,明天早上多睡些就好,又不急着回去。”说罢又乖乖巧巧重新躺好。

小江亦再次躺下,心中暗念,下次住客栈,无论如何也要开两间客房。


(未完待续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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